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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洗了个澡。
一周了,他才洗到了第一个澡,不得不说这里的条件并不是特别好。说实话他是理解的,他是一个知趣又懂事的年轻人,只要做任务就肯定会跟在前辈身后的那种。这里不是一个好地方,连蓬头里的水都是冷的,但他不给予反抗,谁都知道他犯了事。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指腹摁了摁耳廓,肉体便反馈给了他酸涩的痛处,顺着耳背向下,就可以摸到动脉与心脏。这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活着是一件值得庆幸且自豪的事情。如果你从战场里爬出来,谁都不会去琢磨你的贪生怕死,他们对于偏题鳞伤连同灵魂都麻木的你百般同情,将最好的医疗条件用在你的身上,并且会无比欣慰的对你说,戳痛你的良心,你的灵魂,你渐渐消失不见的感性。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沃尔夫冈喉头一疼。他最近连呼吸都有些不正常,尽管医生每天都会检查他的身体,把冰凉的听诊器听头摁在他的胸口上,颇为满意的出口称赞。
“你们年轻人身体真是好,怪不得只有你能活下来,看来也不全是命运使然。”
沃尔夫冈握了握僵硬的双手,撩了把刘海,他关了蓬头,又抹了把脸。
从现在开始,他又是一名封印者了。
这个全世界最麻烦、最该死、最残忍的职业。他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不幸,谁也不会理解他的苦衷。他反省了一周,每天都在挖苦自己可怜的良知,他经历了人生中最惨痛的变革之一,第一次是他觉醒了超能力,第二次便是他的重生。
浴室其外是一条常年不见光极其阴冷的回廊,沃尔夫冈赤着脚缓步在回廊的末端,这里没有吹干头发的装置,他顶着一头湿发失魂落魄的向着颇为遥远的光亮处走去,所到之处都会留下些许水迹。或许在那个光亮的位置,新的同伴还在等着他,他们为了庆祝沃尔夫冈的重生,讨论沃尔夫冈掌握了全新且强力的力量,并会恭喜他得到了那个称号,那个“超稀有能力者”的称号。
沃尔夫冈冷得够呛,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脆弱到了极限,摇摇欲坠。他的手心里一直没有产生任何热量,就如同他当时的情况一样。
倘若任务没有意外,他可以平安撤退,现在应该在暖和的等候室里与前辈准备下一次任务。但他打开了那个背包。
他为什么要打开背包?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有些时候,人类的行为都是建立在冲动之上,已经不受理智与思维的控制,所以他不存在道理,这或许就是命运不讲道理的驱使。沃尔夫冈伸出手的瞬间,他的心脏还在癫狂的撞击在胸腔上,血液叫嚣着的是已经没有退路的,最后的警告。
而后,他注视着那么本书,异常平静的躺在背包中与他对视。沃尔夫冈感觉到了视线,但他不知退却。沃尔夫冈在极限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释然,他抬头看,狭小的巷子里在夹缝中生存的天空,他好像经常如此仰望某样东西,或许在现实中,或许在他的心里。
然后他看到了地狱。
那个鲜红的地方,浓稠的斗气撕咬着俗世的空气,他如烂泥般灌进大地里,直到没过了沃尔夫冈的脚踝。青年人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双手覆在了他的双耳之上,他什么都听不到,却又什么都听得到,他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向他要求,好想变强。
好想变强。那双手说。
好想变强。自己说。
好想变强。沃尔夫冈说。
沃尔夫冈猛地将书摁进背包中,奈何斗气已经溢出,大批量的蒸腾,年轻人愕然又惊恐。他觉得自己的双腿第一次如此的稀软,他逃脱不了,也无法求救。他看着斗气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像,那个通体漆黑的骑士持起了双剑。
“好想变强。”
来自地狱的声音再一次确认年轻人的请求,作为契约的条件,这样的要求简直太过完美,骑士认为已经再无二人。地狱也很满意,那本书也很满意,他们无数次的重复这句话,就如同得到了心爱之物一般千万遍的念叨,品尝,津津有味,他们将自己强烈的意念强硬的灌进年轻人的身体里,作为之后的依附者,找到了他温暖的血液,从而通体占据起来。
将背包重重一放,沃尔夫冈一扶身下的土地利落的踅身,他听到了地狱的余音,是谁的脚步声。
耳侧疾风掠过,沃尔夫冈看到了前辈探出了半个身子,在心脏的起落间,黑色的骑士显然比他的动作快得多,这就是沃尔夫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他的凡人肉身伸出了手,对着那个无辜的人,最后一次做出了挣扎的手势。
艾利欧格手起刀落。
回廊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气球,大概是某个时候Union的舞会留下的遗落品,它哀哀的躺在那里注视着沃尔夫冈前进的步伐。这个角度,这个光影像极了死在沃尔夫冈手下的前辈,那颗脑袋,一辈子都要保持着错愕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他,最后无比疑惑的念出他的名字。
“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
有人在呼唤他。
沃尔夫冈抬起头,没有聚会,没有新的队友,只有一群模样差不多的老头。
他们用相当感兴趣的眼神打量面前的年轻人,视线密密麻麻粘在沃尔夫冈与他无比抗拒的那本书上。像是在吃空一杯很有内容的布丁,连同沃尔夫冈一起吸了个干净。最后,这群观者派出了一名代表,他客客气气的抬手示意了一下沃尔夫冈手下的那本邪书。
“唯一的幸存者,演示给我们看吧。”
二十岁的沃尔夫冈跑在纽约的废墟上。
他的临时队友离得他远远的,毕竟他们还没见过脸色这么差的队友。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人厉害脾气臭些可以理解。Union的老干部一个个对沃尔夫冈这个毛头小子客气得很,还是不要惹为妙。只是他跑得太快,队友有些无法理解。
只有沃尔夫冈自己知道,自己还无法很好的操控这本该死的书。
魔典一直在前进,牵引着沃尔夫冈一刻都无法停下。这本书似乎是通人性的,沃尔夫冈一瞬间有这种错觉,尽管他完全排斥,还不想了解这本书的一切。
这次的任务Union依旧角度刁钻,趁纽约的难民还没有营救结束,利用一下这种情况测试一下未来的战斗力也无妨。人命要紧,但与作为实验品没什么冲突,这就是Union肮脏的脑回路。
“你跑吧!”队友在沃尔夫冈身后吆喝。
“跑吧,跑吧!你小子练马拉松的吗???”
“只要别死了就没问题,随便你跑,好不好德国人??”
沃尔夫冈身形顿了一下,他撸了把袖子,一个动作将学生时代不良的气质展示的淋漓尽致,他向后瞄了一眼。
“愣着干什么??”沃尔夫冈的声音越飘越远,但鄙夷的语气冲劲十足的鞭挞着身后开始原地休息的队友。“救人啊?!”
“哪里,我们只是附属品。”领头的美国人冲沃尔夫冈踢了块石子,全队已经踹手坐在了废墟一侧的平台上,后而吹着口哨起哄。
“德国人,用你的书表演一个!”
……一群白痴。
沃尔夫冈颇为无语的后扫了一眼身后歇菜的全队,自从毕业之后已经很少用如此带有侮辱性的词汇羞辱别人了,还是少年时曾经那干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沃尔夫冈已经是可以被称之为男人的,有担当的存在了。
只是这本书一直在掉链子,心有余力不足,让沃尔夫冈对这种饭桶队友判了死刑。
绕着废墟的边沿追着魔典奔跑了许久,被困地区已经逐渐显露了他本有的模样,在高处,这片地形平坦的停车场一览无余。于地下车库入口处的安全地带,可以看到五十人左右的民众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挥动的红色布条已经被沃尔夫冈完全捕捉到了,他一手扶住身侧一巨型石块,停下脚步的同时,魔典也停止了对其身后之人的牵引,主从二人默契的停住了步伐。
沃尔夫冈狐疑的扫了一眼魔典,他可不想和这家伙有任何的默契。
这本书要怎么用?沃尔夫冈也不知道。现在没有了前辈的带领和指导,显然薄弱的超能力只能被更强大的力量淘汰掉。魔典的意图就是如此的明显,它浮在沃尔夫冈身侧,书页半开,引导沃尔夫冈上手去使用他。
沃尔夫冈不能再犹豫了。他自己也清楚的很,并不是自己想要去使用的问题,而是他看到了次元兽。
被鲜艳的旗帜吸引而去的次元兽出现在了车库入口的背面,这是个盲区,难民完全没有发觉,而如若有所发觉,惊慌失措的难民也只会选择往地下车库内部逃难,毋庸置疑,那是一条死路。
沃尔夫冈脚下一滑,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无知的难民变成测试自己能力的牺牲品。前辈是个成功的封印者,封印者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希望,如果有那个能力,那就去试试。就算前辈已经死了,沃尔夫冈也想去延续这种只属于合格封印者在生命选择关头完美的行动力。这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喂!”沃尔夫冈下意识的打了个响指,招呼了一下魔典。“飞下去!”
如果你还在犹豫,那就先动起来。
一个腾身,沃尔夫冈跃于空中,直觉的引导指挥他一把拉上了书页,流畅的飞行的动作缩短了与次元兽赛跑的时间。这是一本神奇的东西,只要你愿意使用它,救人也是完全可以的。
双脚触碰到地面的瞬间,与这本该死的害人精的磨合才算是真正的开始。沃尔夫冈完全不必要一手捧书行动,只要他勾勾手指,魔典就会乖乖就范。也就是依着这样奇怪的默契,沃尔夫冈利落的奔跑中,魔典没有落下分毫。
五指一支地面,沃尔夫冈侧身闪开一只次元兽的轮捶攻击,他一掌过去一拍书背,猛烈的猩红斗气恶狠狠的击打向非人兽身后厚重的角质表皮,刹那里血肉飞溅,一击致命。
稳稳落地,沃尔夫冈抹了抹嘴角。他感觉到书页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就如同他的心跳一样,在同一个频率里,触发了令他厌恶的共鸣。
只是离那个车库还尚远。
那群难民齐刷刷的看向只身一人冲过来的沃尔夫冈,高挑的小伙站在偌大停车场的中央,就像是一根顽强的救命稻草。他们的眼神像是一个个渴望生的吸血虫,吸附在沃尔夫冈的身上。在他们的目光里,沃尔夫冈感觉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那可怜的、又顽强的、对于生极端的渴望、对于封印者完全的信赖、演变成了一种压榨、沃尔夫冈甚至感觉到了那样灼热的求生欲、仅在他的一念之间。
那个体型庞大的次元兽已经到了安全区的极限。
沃尔夫冈一把抓下还悠哉浮着的魔典,他哗啦哗啦地翻着书页,汗液顺着侧颊滑下,滴在书页上瞬间蒸腾。
“你还有什么把戏??”
这样笨拙又迫切的求知持续了没多久,沃尔夫冈一把拍开了这本关键时刻一点提示也没有的废物,他又撸了撸袖子,德国小伙没有再犹豫,他或许并没有向死发起挑战的本能,他只是想救人。
但又不是无所不能,这本书还是需要的。
猛烈的冲刺而上,沃尔夫冈持着魔典,于下落的瞬间带着要天崩地裂的力道拍向那个快速移动的大块头,无畏的气势诧异到了还在旁观的临时队友众人,男男女女齐刷刷的起身,他们站得挺挺的,看着那个人,那个拿着奇怪之书的德国人,那个不怕死的救赎者。
绑着低马尾的小伙落地的瞬间伴随着吞天沃日的骇人斗气,这些有形的红色斗气激荡八方,飞沙走石霹雳作响,来自地狱的力量这才开始展示自己的真实面目。难民们慌忙散开,那个发绳被气流撕扯断开的长发年轻人携着书一拳捣向了次元兽,那不是一个人类的力量,是整个地狱的力量。
空气被撕裂,伴着血红雷电砸剑落下的是全身漆黑的骑士,他与魔典年轻的主人一齐击向那个举锤反抗的异次元入侵者,一时间已经不分正恶,地狱也完全的站在了人类的这一方。那激荡灵魂的力量将厚重的异兽震得血肉横飞,四肢断裂砸甩向地面,溅了一地的污物。
就像是……
“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兵器一样。”
一直注视着屏幕的老者乐呵呵的断言道。
“只要去救人,那就是他毫无保留的力量。”爱丽丝·怀斯曼说。
24岁的沃尔夫冈已经睡下了,脑袋底下习惯性的枕着那本书。他已经挖掘出了魔典许许多多便利的用途,这样和平的好势态已经过去了一年。
他又梦到了那个洗澡水冰凉的浴室,那个像脑袋一样的气球,那个法庭一样的审判所。再次醒过来以后,他扶着脑袋倒了杯水。
安琪儿告诉他,他的意识还在被艾利欧格严严实实的保护着,每次想到这个,沃尔夫冈就非常不爽。
在黑暗的房间中,沃尔夫冈在桌子上摸了摸,一手的粘稠之物让他睡意清醒了多半,一手拉开电灯,沃尔夫冈看着手心被抓了一手的鲜奶油,门外,小幸运轮下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学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小幸运轮里的爱丽丝还在与两名苍鹰的未来聊天。
“沃尔夫冈特工,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沃尔夫冈有些无语。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明天,当然也就是你的生日,是没有工作的一天。”
“来点实际的,给我放一个星期。”沃尔夫冈熟练的讨价还价道。
“门都没有。”爱丽丝也相当熟练的回绝。
无视了耸了耸肩转身洗手的沃尔夫冈,爱丽丝继续与他的徒弟们八卦。
“虽然前任接线员给我说了他不少的坏话,但还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他。”
那个男人回来的时候,捧着那本书,像是地狱的来者一样。但我觉得他很像一名英雄。
“沃尔夫冈他……”爱丽丝想了想措辞。
“第一次,一个人……救了很多人。”
“包括现在,只要去救人,那就是他毫无保留的力量。”
“像一个英雄一样。”
即使是一名来自地狱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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