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被她搭救了，我从未想过她能出手救我。

 

关于这件事的起因，源于流传已久的，苍鹰守卫城的都市传说，这些被恐怖色彩渲染得像模像样的故事，一度在周边住民区内盛行。相传，守卫城内的特工要与次元兽们共享居住环境，他们永无宁日，在怪兽之间时刻保持杀意，当他们被投入战场时，便可以成为没有任何恐惧与人性可言的兵器了。

 

只要几站的距离，十五分钟的公交车，就可以远远的看到守卫城西城门的全貌了，那里植被茂密，又疏于打理，生活在这里的小孩儿经常来这里冒险，当然……是在不被保安发现的情况下。我们知道封印者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从小就知道，这个时刻充满了危险元素的世界里，他们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

 

一年前，我曾斗胆爬上围栏，透过冬日稀疏的枝桠，看到两个相同年纪的姑娘在训练，偶尔会从大楼拐角处传来男声，提醒她们在奔跑时控制呼吸的频率，那个为首的姑娘一头张扬的粉发，随着跑动的幅度纷飞在耳侧，她背着骇人的巨盾调整步伐，一双眉拧着，提醒身后稍高些的女生不要踩她的鞋跟。

 

那些就是站在怪物面前，成为人类第一防线的封印者，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她们的真容。

 

此后，我时常来到这里，用都市传说的威力隐蔽自己，躲避邻居的追债，再者，我还想再次目睹到，那个凶悍且娇小的女生训练时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深夜二十二点钟，我狼狈的瑟缩在守卫城多年没有打理的草丛中，那头张扬的粉发从我眼角一闪而过，她的力道迅猛，拳头蕴含着不可估量的力道，一步跨到我的面前，上钩拳顶上歹徒脆弱的下巴，一击将身强力壮的成年人掀翻回围栏外。

 

那只高举在空中的拳头沐浴着月光的褒奖，指骨攥得脆响，发尾扬着，勾上我的目光，自上而下，一个高大又帅气的形象在我的心中迅速构成，没有任何犹豫，坚定无比的，在我心中扎下了根。

 

“他，他还拿着刀……”我一度因为无法抑制的颤抖而失语，但她的出现无疑让我抓住了一根强大的救命稻草，我的勇气促使我开了口。

 

“没关系。”她甩了甩拳头，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生锈的围栏，震得铁器一阵脆响，看着歹徒落荒而逃，她回了身：“对于完美无缺的我来说，子弹都不足为惧。”

 

……突然说什么“完美无缺”，这人也太奇怪了吧。

 

“倒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她向外挪了挪，透过路灯的光，似乎是在仔细打量我的脸：“我好像见过你？”

 

“我，我吗？”

 

“嗯，是的。”她颇为平静的点了点头，轻咳一声，压低声线像模像样的学道：“老师经常说'啊，那边围栏上有个臭小子在偷窥呢，真麻烦'之类的。”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种存在！”

 

虽然偷窥别人训练的确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对于平民而言这也的确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为了证明自己仅仅是好奇，也是为了躲避追债，我迅速爬起身，双手在杂草中摸索着，方才被突然出现的强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机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见我在寻找什么，粉发女生环视了一下身边，她捡起被甩在墙角的耳机，走到我的身边，放到了我的手边：“这个吗？”

 

“就是这个！”我抓起耳机，拍打掉其上的草屑。耳侧的显示屏中还在播放着未完的音乐，音量键闪着，这是我此行的目的……但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抬起脸，看向粉发的封印者，那个女孩也在看着我，一双粉瞳闪着光，专注地看着我，在这一瞬间，仿佛给了我巨大的自信，一双手在推着我的脊背，迫使我开口，无论如何，发出声音来。

 

“你喜欢摇滚乐吗？”突兀地，我开口。

 

“……摇滚乐？”她愣了一下，搓着方才大出风头的拳头，目光扫着脚下，微妙的倔强一瞬间暴露无遗：“平时没有时间听这些……我还有训练呢！”

 

“那……”

 

无论是缘分的促使，还是命运的安排，我都愿意与这位勇敢的特工分享我今生最爱的事，因为直觉告诉我，她将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伟大的战士，我可以想象到她站在前线的样子，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仿佛就是在几年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绝不会改变的事实。

 

“你要来听一下吗？”

 

我向她递出耳机。

 

“这不是单纯的音乐。”

 

“这是一种力量，这是一种……可以让自己瞬间脱离命运泥潭的力量，可以点燃内心沉睡的力量，让自己动起来的力量。”

 

“是一种让自己可以向着想要为之努力的方向奔跑的力量，即使不被人看好，即使是叛逆的想法，只要你感受得到这种鼓舞……你就不会感觉到疲惫。”

 

她的双眼映着繁星的光辉，将双手毫无犹豫的伸向我。

 

就像是命运的邂逅。

 

二

 

她叫露娜·埃癸斯，同时，埃癸斯也是她的搭档——那只巨盾的名字。

 

我很庆幸，她真的很喜欢摇滚乐，所以抱着耳机听了好久。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喜悦，似乎也在其中，找到了与自己命运的共鸣。

 

“这是一支很小的乐队，他们没什么名气。”我向露娜解释这张专辑的故事。

 

“但他们的风格简直就是我命运的模子……这样表达不知道你是否能懂。”

 

“嗯，我可以理解。”她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舒了口气。

 

当夜的风很柔和，月光很清亮，星星很清楚，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相当美好的夜晚，没有什么能比找到知己的感觉更舒畅的了。我决定向这个封印者坦白我借钱买专辑的事情，或许没办法洗清我偷窥他们训练图谋不轨的嫌疑，但至少交换秘密可以展示出自己的真诚。

 

“你来这里是为了躲避追债吗？”她吃惊不小，瞪了我一眼，开始掏短裙中的口袋。我缩了缩脖子，果然欠债之人谁都看不起。

 

“上个月，索玛不小心打碎了大厅里的一个花瓶……”她掏着口袋，轻声嘀咕着：“我借给她的钱还没还我呢！”

 

“你们难道不发工资吗……？”我缩着脖子，怯生生地问。

 

“老师说对自己的工资要有规划。”露娜一本正经的回忆教官的教诲，看来她真的很尊敬自己的老师，不管一言一行都能牢记在心里。是那个男人吗？那个没有露面就能发现我在偷窥的男人？

 

“喏，已经没有了。”露娜将几张叠得整齐的纸币放在我的手心中，还带着她贴身口袋中的余温，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撞得我一时头昏眼花，这钱也如烤红薯一般的烫手，我哆嗦了一下，钱掉在了杂草中。面对我如此没出息的表现，露娜皱起眉头，还是刚刚听歌时欣喜雀跃的模样可爱些，现在她又带上了打人是凶悍的气质。

 

“只有这些零碎的了，谢谢你刚刚让我听那些歌。”她将钱捡了起来，固执的放回我的手中。这些好心的举动让我很是感动，但同时，我认为音乐中的灵魂之友，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衡量。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能收下你的钱。”我摇了摇头，捡起耳机，将专辑光碟退了出来。

 

“我认为你有摇滚乐中叛逆的气质……你一定也与命运抗争着，是无时无刻坚持着自己的理念不肯低头的人，所以我乐意分享，与其他无关……”

 

取出光碟，借助月光，我指了指其上的字样：“下一张专辑发售日要来了，在此之前，我会努力把钱还给邻居的。”

 

“努力训练吧，露娜。”

 

我忙着手中的事情，将光盘放回耳机中。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个粉发的封印者在我心中烙下了不少的回忆，也带来了不少思考，不止是之前的出手相救。这一个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问题，包括生活在当下的我。谁都会恐惧，当我在躲避追债者被迫进入这片本不应该进来的区域时，亦或者看到尾随在身后的歹徒时，会因为害怕而无法动弹，那么这些封印者呢？

 

在训练时，坚定的迈出奔跑的步伐时，调整呼吸时，整备装备时，他们也会因为想象到今后遇到更困难、更恐怖的异次元怪兽而感觉到恐怖吗？除了拥有更强大的能力外，这些与我年龄相仿的未成年人，也拥有和我一样不成熟的灵魂，他们也会喜欢音乐，想要偷懒，逃避学习，为什么面对歹徒时，她能毫无畏惧的挥起拳头，因为责任吗？还是因为已经超负荷承受着一切的，麻木的心脏呢？

 

“只有提起力气，加倍武装自己，以后在面对什么时，才不会害怕。”

 

“当然害怕也没关系，毕竟我们还需要成长……但是那个时候，想想音乐吧，或许可以给你力量。”

 

露娜看着我，那个眼神十分复杂，又意外的很简单。她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也不会知道这几次偷看她的训练可以给我带来这些复杂的思考，但她的双眼中在迅速融化着什么，我可以感同身受。

 

“如果我们还能再碰面，我就将这一张专辑送给你！”

 

“……等等！”

 

露娜将纸钱放回口袋中，她扬眸看了一眼身后还灯火通明的守卫城，下定了决心。

 

“既然你把秘密分享给我……我也想把一个秘密分享给你。”

 

“过不多久，我就要参加新的转职测试了。”

 

“恭喜你。”我点点头：“会涨工资吗？”

 

“为什么要关心这一点啊？！”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我比划一番，向后退了几步，生怕她的拳头会招呼在我脸上：“你在担心自己的能力达不到要求吗？”

 

“完美无缺的我，一定可以达到要求的！”

 

露娜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她向我挥挥手，顺着身后的脚印后跑几句。

 

“巡逻时间结束了，下次告诉你！”

 

三

邻居的拳头还是捣在了我的下巴上。

 

我把钱掏了出来，捂着被一巴掌揍短了的下巴，跑上了公交车。

 

如我所预料的，露娜果然没有在等我，她的作息我当然不清楚……只能误打误撞来与她碰面，但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过于她的秘密，在我心里一直像叶小舟一样漂浮着，我只能怀有期待小心呵护，小心大风大浪将它打翻，成了永恒的谜。

 

坐在围栏上，我远望远处的建筑物，激烈的打斗声已经不再稀奇。这栋饱含着文化风韵的古建筑周围弥漫着浓散不开的雾，周围徘徊着次元兽，于我这个手无寸铁的未成年人，有些过于危险了。

 

我下意识压低身形，不想成为哪位饥肠辘辘者的宵夜，但打斗声愈发激烈，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份矛盾支持着我竟反之挺起了身子，想要一探究竟。

 

在那个曾经晨练过的地方，裂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地缝，通过路灯投下的光线的指引，这道裂缝的深度与撞击程度着实骇人。我吞了口气，目光还没有拉回来，暗处某物一阵抽搐，污血随着粘腻的爆裂声飞溅而出，洒在地缝的周围，我猝了一瞬，这可比惊悚片厉害多了，冲击力直逼脊梁，冰凉一片。

 

尽管我内心祈祷，那个拿盾的存在还是出现了，她还扎着可爱的公主头，却做着不可爱的事，那把巨盾在她的手中像是一把包臂的巨剑，在露娜所到之处，荧蓝色的代码划破黑暗，像是在黑墨中起舞的光。

 

她的身手矫捷，起脚落脚处，不连带一枚石子，回旋中运用了超越了常人的冲击力，但尽管如此，在黑暗中异动的次元兽数量还是占了上风。

 

我抬手掩住嘴巴，喉间的惊吓声正在通过狂跳不止的心脏逼迫我叫喊出来，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眨眼了，腰肢很僵，整个背在颤抖。这样的战斗就在我的面前，那个前些日子与我交心的女生正挥着盾，一身污血，残肢断臂摔了一地，她在进攻，却因为数量的压制不得不注意身后，稍一不小心，就会被摔在路灯柱上。

 

我恍惚明白了她为何不惧怕持刀的歹徒，因为比起非人的怪物，小偷小盗的威胁已经不关乎生命。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何她不会害怕，因为害怕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途，就算是因为恐惧无法动弹，她也要爬起来面对一切，大概是命运的安排，将她设置在了这样的位置，这样一个可以站在我的面前，成为守护者的位置，所以不得不做。

 

这样的想法反而安抚了我的内心，我跃下围栏，蹲下身子，坐在了角落的位置，我不想逃，还想等着她，在一番战斗后说出自己的秘密，然后再也不会提起，成为永远的谜，将自己武装成完美的英雄。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世界真是太残忍了。

 

我在那个相约的位置不知坐了多久，月光和打斗声伴随着我，直到那个一身血渍的女生出现在我的身后，她诧异于我的出现，我们相视，沉默了数秒，她吸了吸气，眼角开始泛光。

 

“没想到你在……但是这样太危险了！”

 

“我每天都在……”我努力平复下呼吸，平静道：“你如果想哭的话，还是哭出来比较好……”

 

“我是完美无缺的封印者，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哭的！”

 

“你都把鼻子憋红了……”

 

“你好啰嗦！”

 

露娜象征性的摸了一把外套上的污血，名叫埃癸斯的巨盾就放在了女孩的身后，边角泛着寒光，还未从杀意中完全恢复平静。她坐在原本的地方，抹了把眼角，数秒钟后，又抹了一把。

 

“为什么哭？被吓到了吗……？”

 

“我不觉得害怕，我习惯了。”露娜抽了抽鼻子。

 

“……可是这个程度根本没办法回应老师的期待……！”

 

“程度……？”我靠近她，为她擦拭袖口的脏血。

 

“比上次的时间慢了许多……可恶。”分明十分沮丧，硬要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露娜真的十分顽强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进步。

 

“作为完美无缺的封印者，”我学着她的自称做出安慰：“成长的空间一定也很大。”

 

“……”露娜沉默了数秒，她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半晌，她仰起脸，那轮月亮还是清亮无比，诚恳的回应着每个人的想法。

 

“我知道，我不是完美无缺的。”她说：“每每说着完美无缺，只能成为一种维持心态的假象，逃避瓶颈的借口……”

 

“露娜……”

 

“从出生开始，我被赋予了防守的任务，但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露娜认真的注视着月亮，那面镜子映射在她的双眼中，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我想做我自己。”

 

“我一直在反抗，直到老师出现，对我说既然不想防守，那就进攻吧，他承认了我。”

 

“我有必须守护的存在，我必须加速成长，不能再让老师为我受伤，让索玛费尽心思逗我开心，我必须做得很好，可是为什么……”

 

女孩将目光拉了回来，她没有顽强的抹掉眼角的感情，而是将脸埋进膝盖间，没有声音，谁也不知道她在哭，还是在压抑。

 

我将耳机从脖颈上取下来，轻轻罩在她的双耳上，顺着她后脑上已经不成形状的蝴蝶结。

 

“这是满摇滚。”

 

“……”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上次提到的'下一张专辑'，送给你。”

 

“……你已经还钱了吗？”露娜抬起头，双眼红通通的，但没有泪痕。

 

“嗯……我还了。”摸着好像真的短了一截的下巴，我拍了拍女生的背：“不过我要向你道歉，露娜。”

 

“什么？”

 

“对不起，上一次与你碰面，我居然担心你会害怕。”

 

“……”露娜挖了我一眼，低声一句：“莫名其妙……”

 

“你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我果然没有想错，你是一个拥有叛逆血性的人，一个敢于抗争的人。”

 

“我……”

 

“我没有资格评价一个人，更何况是一名战士的过去。”我打断她：“但我觉得你没有做错。”

 

“听到这些音乐，你想去做什么吗？”

 

“嗯……好像真的充满力量，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听到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做好。”

 

“不要轻易相信那个让自己沮丧的自己。”

 

“那个感觉'我要去做，一定要去做，一定要做给你看'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露娜喃喃重复道。

 

“是的，是另一个你，另一个露娜·埃癸斯。”

 

“充满了能量，可以做到更好，一定要用这双拳头守护某个人，顽强不屈的反抗着命运，叫喊着'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的你。”

 

“发现新的方式，勇敢去常识，奔跑起来，回应自我期待的你。”

 

“善良的你，开心的你，永远不会放弃希望的你。”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露娜咬了咬下唇，她还是忍不住扬起唇角，对我这个讲漂亮话的行为感觉到了一丝好笑：“我们只见过两面。”

 

“我也不知道……”挠了挠侧颊，我眨了眨眼睛：“或许这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而由我讲了出来吧。”

 

“我们都想看到一个叛逆的你，另一个你。”

 

“你……有动静！”

 

露娜撑地跃起，她反手抄起埃癸斯之盾，耳机上的面板依旧播放着专辑上的歌。她立在月光里，看起来充满了力量。

 

四

 

这只落单的次元兽出现在我们身后，我退后几步，露娜上前几步，她重拾了守护者的身份，形象越发的高大。

 

“好吧。”我听到露娜说。

 

“那就做给你们看！”

 

“冲破无聊的常识与规定，做给你们看！”

 

“用另一个我，真正的我！”

 

我坚信，她的灵魂、她的泪水、她的内心、她的剑、她的盾、她的梦想，都可以立在闪耀的光辉下。

 

我被她搭救了，我从未想过她能出手救我。但我现在确信了，她会扬起她的拳头，救任何人，因为她是这样一个明朗的人，她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露娜——！”

 

我不再害怕发声，我想把自己的想法都喊给远处战斗中的她。

 

“跑起来，跑起来露娜——！”

 

“做你自己！！！”

 

五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不见得。”沃尔夫冈放下咖啡杯，他堵了一句爱丽丝，挥手招呼远处正在给索玛赛特显摆新作战服的露娜过来，伸手拽了拽头顶的两个小辫子。

 

“倒是越来越叛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