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封印者

cp：至高之翼沃尔夫冈x黑暗光辉沃尔夫冈

黑暗光辉沃尔夫冈转身走了。

至高之翼看向他的背影，在暗夜的灯火下，却分外清晰。由他的肩头腾升而起的灰尘碎片，在空中缓缓化成粉末。他的面前是一片不属于至高之翼的世界，虽然同为沃尔夫冈这一存在，但天使无法踏足于此，除了信仰的冲突，还有一点简单直接的原因：这里没有光，天使需要光。

信号灯扑闪着，黑暗光辉已经走过了这条斑马线，他没有回头，这次谈判以失败告终。

至高之翼最后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失去了温度的咖啡就是一杯苦水，呛向天使的喉腔。至高之翼轻咳一下，他敛了敛翅膀，向老板打了个招呼，示意离开。

黑暗光辉的世界里，谁都低着头，从而凸显出的双肩蕴含着力量，至高之翼沃尔夫冈琢磨，这一在黑暗光辉世界中无声的法则，是在帮助他们掩饰杀意。

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至高之翼舒展开双翼，他拢了把头发，缓缓振翅。升空途中，他回眸向身下的世界看去，那些低着头的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他的位置，没有谁能忽略阴霾堆积的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光束，像是一颗流星，在没有了希望与未来的世界里，刺眼又突兀。

回到天堂的后庭，身为天使的露娜还坐在边沿的崖石上，她捧着那本诗集，是天使沃尔夫冈出门之前的那一本。

至高之翼落地，他引以为傲的学生仰起脸来，老师拢起翅膀，坐在露娜身边。

“今天的星星很多呢，老师。”

“我们是离着星空最近的存在。”至高之翼沃尔夫冈与学生一起仰起脸，那些闪着光的石头晶莹剔透，在黑暗光辉的世界中看不到。

“索玛呢？”

“去准备点心了。”露娜荡着双足，两只脚丫踢开附在崖石上的云雾，咧了咧嘴角：“我和她打赌，她输了。”

“是什么？”

“书上问，世界的背面，是远山还是繁星？”

“为什么要和诗集纠结逻辑，”老师笑吟吟的动了动翅膀：“你怎么回答的？”

“是星星啊，一定是星星。”露娜指了指星空，天使的双瞳中像是含着一条银河，可以将全部星体包含其中，全部都亮起无暇的光：“世界的真理无法企及的地方，全部都是星星，它们一定在等着，等着一个可以发现真知的人到来。”

“到了那个时候，夜晚总会过去，就像是老师常说的。”

“由天使迎接黎明。”

至高之翼沃尔夫冈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什么，但在这之前，他被星体的光刺到了眼睛。垂下双眼，天使沃尔夫冈顿了顿，在他的眼中，今夜的星空格外的刺眼，星相迫切的予他启示：在这个世界之外，真正的沃尔夫冈·施耐德将会迎来选择，届时，他走向的未来，决定着他与黑暗光辉的存与亡。

在此之前，最好的方式就是替那个凡世中的主体主动选择，自行选择生或死。

肩后的发辫倾向胸前，至高之翼沃尔夫冈阖上双眸，在他的眼前的黑暗中，逐渐浮现出的身形，是那个没有回头的黑暗光辉，他的脚下有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斑马线，他在扑闪的信号灯下，与至高之翼背向疾驰，从脚下升起的黑暗碎片，迎着至高之翼的脸飘来，落在天使的侧颊，消失了。

在咖啡店里，黑暗光辉要好相处的多。他靠在吧台上，手掌撑着下颌，卷发贴上侧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尘埃成家的角落里，有一架老式钢琴，一名流浪汉在弹奏不知名的曲目，苍老的双手好像只剩下的骨架，却可以发出汹涌的乐声。那个着着西装、白卷发的男人手背还戴着黑甲，咖啡杯在钢甲之下显得有些可笑，又有些脆弱。

至高之翼向前探了探身子，他看向黑暗光辉的双瞳，那双紫色的深渊中，是适应了黑夜的优雅。黑暗是一种令人发昏的坏境，如果屏蔽掉对未知的恐惧，转而变成封闭式的安全感，令人发疯的满足元素开始密集，就会上瘾般的渴求上这种感知酒精。

暗黑光辉皱起眉头，至高之翼这才从危险的泥沼中清醒，日复一日的接触光，黑暗也拥有了致命的引诱性，天使自知这是不对的，这种情况不能放任下去。

“你在故意挡我的视线吗？”黑暗光辉的嗓音有些沉闷，还有些沙哑：“无聊的把戏。”

“你对那架老式钢琴感兴趣吗？”至高之翼反问他：“这架老东西可是古董，算起来，至少三个月，你要省吃俭用一些。”

“说到这个……我一年份的旅游杂志要到期了。”

黑暗光辉正要开口，他先是向前凑了凑，扬起下颌，嗅了嗅。

“酒吗？”

“换换口味。”至高之翼举了举手中那缺了一角的高脚杯。

“那种东西，我已经不看了。”接上话题，黑暗光辉亲手了结了这段没营养的对话。

“我可以借给你，从第一期开始。”

“我没时间。”

“为了喂饱那本书吗？”至高之翼将目光投向勤恳垫在黑暗光辉肘下的魔典。

“你觉得自己有立场说这些话吗？”意外的，黑暗光辉扬起嘴角，他的笑容基本不带善意，从中体会不到任何正面的东西，至高之翼从中参透不到具体的内容，只是暧昧的，像随时都会消失的尘埃碎片，无滋无味，却妙趣无穷。

“我帮你续杯。”至高之翼回以笑容，错开话题。

很难想到，这两位老师是来讨论存亡问题的。

生与死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他们的存在仅仅只是两个可能性，一方留下，一方必然会消失。他们是相对的存在，谁也无法融入谁的一方，却又对对方的存在怀有好奇，无时无刻不被吸引着。即使是黑暗光辉，是否也有被光芒灼伤的时候呢，昨天他还没有戴那副手甲。

起初，他们约在这里。本以为今日会有一方有来无回，但在预料之外的，出现了不应该有的缺口。时间从这个缺口开始流动，直到现在。

至高之翼沃尔夫冈回过神，索玛正站在露娜的身后，她手捧着那盘点心，西饼上有蓝莓碎的踪迹。

至高之翼摸了一片，他咬在嘴里，感慨道。

“太甜了……”

“砂糖是正常的配比呀，老师。”索玛挑了挑眉角：“您的口味已经被次元兽的咖啡抹杀掉了？”

“得用炼乳审判一下才行。”

摸了摸眼角，至高之翼沃尔夫冈再次看向那边夜空，太亮，太刺眼，再暗一些就好了。

“不要往我的咖啡里放奇怪的东西。”

至高之翼拍掉手中的点心碎屑，他站起身，向天堂的中庭走去。

“我要去小憩一下……不过，你为什么要选择远山呢，索玛？”

“世界的背面是一片海市蜃楼吧，老师。都是不存在的幻影。”

“那只是人类暂时可以逃避的场所罢了。”索玛说。

“最好还是清醒一些。”

这句话敲在天使的心口上，疼了一下。

流浪汉没有来，黑暗光辉走过去，摸了摸琴键。但他没有坐下。

他还戴着手甲，似乎真的不方便弹琴。黑暗光辉看了一眼至高之翼，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会意，他放下酒杯，拍了拍钢琴前的坐垫。

手指放上去，至高之翼听了听钢琴的音色，有一层岁月的锈在其上，显得有些沉重、有些笨拙、有些不明朗。怪不得黑暗光辉会喜欢这架钢琴。

见至高之翼不弹，黑暗光辉俯下身，天使抬起脸，那缕额前的卷发触在他的脸上，其下是相同的脸，却又十分不同。

黑暗光辉专注的看着琴键，黑色的手甲放在暗黄的琴键上，摁下去，又是不同的声音，敲打在至高之翼的鼓膜上，天使翅上的羽翼落在琴键上，黑暗光辉顿下了动作，他犹豫了分秒，直起了身。

像是已经不能再去碰那根羽毛了。

今日也无果。黑暗光辉也如期的踏上那段斑马线，与至高之翼梦境中的不同，那不是无边无际的，是有距离的，很短、很快、很仓促。

至高之翼看向扑闪的信号灯，但遗憾的是，信号灯也坏掉了，它光荣下岗，意识着这里的秩序会更加混乱。

车流过去，黑暗光辉的身影还没有消失，至高之翼再次看向那一片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是模糊的，不清晰的，只有黯淡的光，还有旧掉的颜色，很微弱，像是马上就要消失。就像是那片远山。

黑暗光辉回过身，至高之翼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开口。

“今天稍微加一下班。”

“你要去哪？”暗黑光辉问。

“带你参观一下我回天堂的地方。”

黑暗光辉抛给天使一个疑惑的眼神，随后他正了正衣领。

在咖啡店的背后，是一片已经废弃的公园。公园的中央，喷泉群中，立着一座女神雕像，女神右臂出现了龟裂，上举着酒坛的动作有些扭曲。正冲着酒坛开口的天空，阴霾中裂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些许光芒，洒在坛口，闪着光点。

二人立在女神雕像下，黑暗光辉上下打量，实在没发现什么可以瞩目的亮点，倒是那片龟裂，有了些别样的美感。

至高之翼展开双翼，他上升了一段距离，习惯性的回眸看了一眼身下的世界，黑暗光辉对他的加班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目送他离开，或许是通往天堂的路太亮，太灼眼，因为各种原因，他背身离开了，顺着公园的回路，迈出步伐，头也不回的，留给了至高之翼一个背影。

一个致命的背影。

黑暗光辉的呼吸一猝，他的身形晃动了一下，空中的阴霾正在退散，光芒追赶上了他撤退的速度。

低下头，那双没有任何防具的手，精准的穿透了他的胸膛，心脏正在疯狂的失速，撕咬着鼓膜，传进脑袋里的是一片混沌的光，光在逐渐扩大，吞噬着他黑暗的核心。额前的卷发刘海溅上了脏血，黑暗光辉的眼前一片发白。

从脊梁，到胸口，至高之翼的动作像一个屠夫一样精准迅速。他可以感受到黑暗光辉身体中的温度，黑暗的内核居然如此滚烫，与天堂的凉不同，那密密麻麻啃咬着肌肤的凉被那一滚烫的内核驱赶的一干二净。沃尔夫冈穿透了沃尔夫冈的胸膛，前路已定。

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至高之翼低下眼，那只覆着黑甲的手也穿透了他的侧腹，痛觉迟钝了几秒有余，才传达上大脑。在一瞬间里，至高之翼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只能感觉到嘴角正不受控制的上扬，却不是胜利的驱使，那逼迫他在最后关头笑出声的感觉是该死的悲痛，侧腹正在钻心的痛，还冰凉。

黑暗光辉后倒在至高之翼的臂窝里，大量的灰尘碎片在上升，饥渴地向着天堂裂缝的位置，飞蛾扑火般地飞上去，消失，飞上去，再消失。

天使抽出那只沾满了腥血的手，他看向女神雕像，拍着黑暗光辉逐渐变硬的后背，嘴里过着程序。

“审判已过。”

“……在你临死之前，虔诚一点，伙计，虽然不会去天堂。”

“但天堂会记住你。”

沃尔夫冈死去了，沃尔夫冈杀死了沃尔夫冈。

西饼没有那么甜了。

露娜背着羽翼，在崖石上大声朗读那本诗集。小天使真的很喜欢这本诗集，即使沃尔夫冈提醒她再换一本，她还是当做耳旁风。

“世界的背面，是繁星，还是远山？”

索玛真的下了狠手，她在沃尔夫冈的咖啡中加了不少方糖，沃尔夫冈呛咳了一声，他将茶杯放回到了索玛怀中的托盘里，抹着嘴角摆摆手。

“不行，不行，拿回去！”

“照你这个做法，我和露娜迟早会长蛀牙。”

“这就是原有的配方，是您的口味变刁钻了！”

“不喜欢喝的话，去次元兽那里喝苦水去吧。”索玛对老师隔三差五出差的行为耿耿于怀。

“已经够了，不用再去了。”沃尔夫冈摸了摸腹侧，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沃尔夫冈，是命运不二的选择。

谁能想到，天使才是真正的杀手。那个身着铠甲为屠戮而生的战士在最后的时刻故意避开了天使的心脏，时至今日，谁也无法再去求证黑暗光辉的想法，他认为会使自己灼伤的光芒，其实比他想象中的冷酷了许多。

没有不会过去的夜晚，但阳光也早晚会熄灭于西山。万物轮回，光与暗也是一样。

“老师觉得世界的背面是什么？”露娜问。

“是繁星和远山。”沃尔夫冈敷衍道。

“除了这个呢？”小姑娘穷追不舍。

“……”

天使琢磨了一下。

“是黑夜吧。”

黎明要来了。